颜宅是一座离城区不远的小别墅,两层楼,有一个小花园。平日只有干妈一个人在家,因为闷得慌,她便把花匠给辞了,自己料理起花园来。几年下来,小花园在她的料理下,却也比相邻的几家显得有灵气。
  坐在烈专门为她做的秋千上,语低头看着脚下的菊花。时间过得真快,这些苗刚从老家拿来时才拇指高,一晃快半年过去了,它们已经长到她的小腿肚了。
  想想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事,她真是心存感激。只因她一时“心血来潮”,救了位老人,却得到了两个如此关心她的亲人,尤其是烈。可不是吗?无论她有什么请求,他都会去做;她病了,他会衣不解带的细心看护她。她知道他只当她是恩人,是妹妹,除此之外,没有其他的情感。
  好友们常骂她笨,有如此好的男人在眼前,却不好好把握。她也想啊,可她又好怕会失去烈,毕竟作为兄妹,他永远也不会丢下她。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消极,但她宁愿这样也不要失去烈,哪怕一辈子只能和他作兄妹,她也很满足了。
  信步走出花园,语沿着公路不远处的小溪走着,随意在一片草地上躺下来,枕着手臂,看着静逸天空。今晚没有月亮,连星星也少的可怜,大概它们也累了吧。虫儿们无虑的鸣唱着小夜曲,风儿也时时挑起树叶,让它们肆意是舞动着双臂不得安宁。下露了,背上的衣服也有一点点的湿意。
  “真是怪了,才日落,天就已经这么黑了,连空气都有些凉了。”摸摸有些冰凉的手臂。语做起来,背上的一大片湿润更让她感到清冷,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  突然的一阵烟草味,伴着一件男衬衫披到语的肩上,随后便是一声写满关心的埋怨。
  “快十点了,你以为还很早呢?你看你手都冰成这样了,也不回家。”不用回头,语就知道是烈。她总是能找到她!这些年来,只要她一个人的时候,他都会出现在她的身旁,伴着她、照顾她,帮她驱赶孤独,为她打点一切。
  “回家?”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,怎么回?“我想吹吹风。”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烈,语将视线重新调回天空。
  “星星似乎更少了。”烈原本想说些什么的,却被语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也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夜空。他的小语儿今天有些奇怪,有一股不似从前的落寞。
  “李姐走了吗?”语轻声问道,随手拔了根小草放在口中浅嚼着。有点苦,象她现在的心情。
  “嗯。九点钟左右走的。我以为你回去了,打电话问了雪才知道还没。所以想,你应该到这儿来了。”他还记得,语第一次到这儿来,就爱上了这溪边的草坪。
  “怎么,迷路了?这么晚也不回家,不怕家人担心吗,小丫头?”她喜欢把颜家当成是她的家。收回思绪,烈才发现语一直在盯着他瞧,嘴角的那抹笑意,是他认识她以来最浅,却也是最甜的。可是,不知为何竟让他莫名的心疼起来。
  “怎么了,语儿?有心事。”她今天很安静,不若平日总是叽叽喳喳天南地北的对着他神侃,这让他觉得她很遥远。“语儿?”烈的语气中有些惊慌,没有把握会听到让他满意的答案。
  她总是将心事收藏起来,让人摸不透也猜不着,这让他很无助。他希望能够感知她的一切,包括她的伤心和痛苦。可是,语有时候就像风一样,你稍不留神,就不知她又吹向何处了。
  “我在想,不久就是爸爸的生日了,今年是他五十大寿呢。”等等,瞧他那是什么表情?她记得自己父亲的生日奇怪吗?她不应该孝顺吗?“你的表情是否可以解释为:你认为我是个忤逆子。”
  “不,不是的。我只是奇怪,你今天竟这么乖的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  “你的意思是,我平时很不听话?”这人有问题呀,回答他一个问题也吃惊成这样,活像被人施了定身术。
  “不是的,语儿。你一直不曾对我说过你的想法,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,怕不知你什么时候会不告而别。”而后他又得开始啃食相思之苦。当然最后这句话,他只敢在心中对语说。
  “我只是觉得好想爸妈,你没瞧见院子里的菊花已经长的好高了吗?”
  “说的也是。小语儿的心思,我怎能不明白呢?”
  这就是烈对她的方式,让她享受到一种轻柔的、大哥式的关心。哎——有点累了,不想了。语索性靠在烈的肩头,闭上眼睛听风的声音,这是一年前才养成的习惯。依靠在他的身上,可以让她安心。
  一切似乎更静了,她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,强劲而有节奏,像是种召唤,可是被召唤的是谁?
  “她们知道我不回去了吧?”
  “嗯。”他总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。烈动了动肩,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。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幸福而甜蜜的,只有这时他才能感到她的需要。
  “干妈呢?”
  “劝她睡下了。”
  “烈哥明天有事吗?”
  “没有。”
  “那,今晚陪我吹吹风吧。”
  “嗯!”
  七月的夜应该是燥热的,可今晚倒像是初春的夜晚。阵阵夏风竟也吹得人有点寒意。语闭上眼睛悠悠的想。
  “语儿?”
  “嗯?”
  “到我怀里来吧?”
  他好想拥着她,哪怕只有这么一晚,对他而言都将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。
  点点头,语一头窝进烈的怀里,这才顿觉一股凉意。一看才记起刚才烈把衣服给了她,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可以御寒。连忙扯下衣服给他披上,哪想却被烈抓住了手。
  “烈哥,放手,把衣服披上。”件他仍是坚持,语才又说:“你可是我的天然暖炉,暖炉冷了哪有本钱供我取暖呢?”说完还皮皮的对他眨了眨眼。
  放开她的手,任她帮自己把衣服披上后,烈柔柔的将语拉进怀里,他不想只拥有她一晚,也不甘心只有一晚,他想陪着她一直到永远,只要感觉她,拥着她就好。抬起语的头,烈在她额际落下轻轻一吻。
  “烈!”语在心底轻声呼唤着。这是她头一次不被他拥在怀中,这将是多么美妙的回忆呀。可是能怪她贪心吗?她不想只拥有回忆,她想拥有更多的拥抱,更多更多旖旎的夜晚,而不仅仅是这样。
  “心里似乎已经盛满了泪水,要不怎么会渗出来呢?”语在心中苦涩的想。轻轻的闭上眼睛,任凭烈身上的烟草味将她包容起来。
  “她哭了吗?还是我的错觉,多想好好吻她那瓣灵巧的唇呀。”扣紧语入心怀,烈只渴望他能将语镌入他的身体里,永不分离。
  
  “烈哥?”
  “嗯?”
  “李姐会是我的嫂嫂吧?”
  “可能吧。”只有这样,才能让他不去想她。“你呢?还惦记着那个初恋的表哥?”
  没有回答烈,语只是任心抽痛着想:他的那抹笑容是幸福吗?表哥?多么遥远得回忆呀,她早已不是那个情犊初开的少女了。
  “烈哥,回去吧。天更凉了。”
  梦,永远只是梦。
  他们只想拥有能感知彼此的一个夜晚而已。老天多么无情,连他们如此微小的心愿都不满足。

文/水草
原创作品,谢绝转载。

最后修改:2020 年 01 月 02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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