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，阵阵北风呼啸而过，穿过雕龙刻凤的窗棱，化成声声呜咽，似悲似怨，扰人心绪。
透过忽明忽暗的光影，龙毅看着这个与先皇七分相似的人，心中不禁一片感伤，不明白，明明是叔侄怎会走到如斯地步。
先皇的句句思念犹言在耳，关于龙睿的种种怀念和记忆，从他很小的时候便深植于心中，胜过他的母妃，甚至胜过任何一个皇子在先皇的心中地位。
那时候，先皇总是孤寂的坐在上书房，看着身上的玉牌发呆。
他曾经忍不住的问过先皇，为何如此，那时候先皇用那双向来充满睿智的眼，悲哀地望着他说：“我在思念朕唯一的弟弟。”
幼年时，龙毅并不明白其中含义。虽说，皇世祖的儿子不多，但是他还是有三位皇叔的，可是先皇却总说他只有一个皇弟。
直到他继承大统，翻看了只有帝王才能看的宗卷，才知道先皇所说之意。
龙睿，根本就不是安琪的儿子，而是皇世祖与蒋皇后的亲生儿子。所谓，安琪使计怀孕，其实是使计夺走了蒋皇后的孩子。安琪用自己的精血饲养子母蛊，并将子蛊中在了龙睿身上，只有每个月服食她的血液才能克制蛊毒发作。安琪正是以此为要挟，生生将龙睿从蒋皇后身边夺走。
皇世祖曾多次动了杀心，要除去安琪，却不得不为了保住龙睿而放弃。
安琪得了龙睿，却仿若患上了魔症，时而好，时而坏。好时，待龙睿溺宠无比；坏时，龙睿稍有不顺就大打出手，最严重时甚至差点将他的腿打断。不论蒋皇后如何百般照顾，却总有疏忽的时候。
如此反复的母爱，让龙睿的心理渐渐扭曲。龙睿开始恨起皇世祖和蒋皇后，恨龙瑞对他的关怀、对他的母妃冷淡和对蒋皇后的独宠，恨蒋皇后每次面对他时泫然欲泣、痛不欲生的表情，恨皇宫里每个人对他隐晦的纵容，恨一切萦绕在他的心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。
直到有一天，龙睿在学习骑射时不慎受伤，蒋皇后心疼万分的赶来看望，却被他愤恨的刺伤。皇世祖的震怒，蒋皇后捂着流着血的胸口却不舍的劝阻，安琪冷漠的眼神和唇边寒彻心扉的嘲讽，彻底逼疯了龙睿。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着，狂乱的挥动手中的利剑，直到皇宫的禁卫将他制服在地，整个宫廷已经死伤了近百人。
事后，皇世祖将他送上了五台山，责令他在山中静养，不得诏不准入皇城。多年后，皇世祖仙逝，传位龙念，册封龙睿为和亲王，希望他与龙念能兄弟亲和。再过了两年安琪也因病离世，不知是出于良心发现，还是其他，临终前，竟然将体内的母虫杀死，留下了龙睿的性命。
然而，心中的怨念，如魔似鬼，让龙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。
龙毅心中划过千头万绪，这些往事，他不可能告诉龙睿，说了他也不会相信。有时候，龙毅会想，这或许便是安琪让龙睿活下来的目的。让他们兄弟反目、叔侄相残，让这片江山不得安宁。
看着这个一脸恨意的瞪着自己的师父，龙毅突然觉得可笑。为了今天，他们相互算计，斗智斗勇，到头来却是骨肉相残。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，连心都变得冰凉。今天如若他成功了，那么就得将自己的亲皇叔处死。如若龙睿胜了，便会知道一切真相，依龙睿的心性，最终心魔会将他折磨疯掉，整个皇朝将面临覆灭的危机。
龙毅定了定神，从未有过的坚定在心底萌生——自己今天必须胜。无论是为了亲人，还是国家，他都不能输。
“师父，你今天所为，当真不悔。”
“哼，很快你就会知道。”但见龙睿目光似寒冰的瞪视了龙毅一眼，便命身边的侍卫去抓龙毅。
眼看，侍卫明晃晃的尖锋，朝着龙毅毫不留情的刺过去。说时迟那时快，龙毅一个鲤鱼打滚，翻离龙榻，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，运气隔挡开那剑尖。
“我就说，你这孽障怎会如此就废了，果然是掩人耳目。”龙睿一脸清明，早已猜到龙毅不会如此容易对付。于是，回身一喝，门外早已候着五王爷带着一大群御林军攻了进来。
龙毅手中软剑来回翻飞，与一干士兵死命抵抗，一时间整个寝宫鲜血遍布。龙毅也算当世高手，虽有不少士兵冲进来，但是毕竟空间有限，人数始终不多，反倒是越来越多的士兵死于他的剑下，连五王爷也被刺倒在地昏迷不醒。尽管身上也受了伤，龙毅手中剑势却依旧不减。
见此番胶着不下，龙睿心中大怒，一把抽出臻龙剑，凌空刺向龙毅。龙毅虽快速挥剑一挡，但仍是被剑气冲撞的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，心中气血翻滚，嘴角竟有一丝鲜血流出，确是被龙睿伤了内脏。
“师父！皇叔！”龙毅突然大吼一声，满身的悲怆随着这声呼喝传播开来，士兵们被惊的一时忘了打斗，只愣愣的看着两个身着龙袍的人。
“嗤，怎么，现在怕了。可惜，晚了。我既然来逼宫，就没想过空手而回。你若是怕了，我也不为难你，直接自刎吧。”
“……”皇叔，别逼我……龙毅在心中不停的呐喊道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是紧紧的握着剑柄看着眼前的人，心中却无限怆然。虽然知道，他和龙睿早已没有退路，可是，脑海中却不停闪现先皇那双失落的眼和孤寂的背影，有个声音不断在说着“那是朕唯一的弟弟”……
突然剑光一闪，趁着龙毅失神，龙睿举剑朝着他的心头直直刺过去，眼见就要没入龙毅的胸口……
文/水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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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修改：2020 年 01 月 02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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