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画师的身份记一段回忆。
  在我老家有一棵老槐树,这棵树在在那里扎根了千百年,仍然生生不息。老一辈的人将它奉为“神树”,常姨也是,她总跟我说“这树是这方圆几里的生灵之主,供着是世世代代的人来参看”。
  小时候的我对它十分好奇并憧憬,总是幻想着有个“树灵”从老槐树里飞出来。她会变魔法,会变出一朵一朵的槐花纷纷而落,我们则会在树下玩耍,捡槐花别成花环,戴在头上,便总时感觉拥有了四季,包裹着生灵的呼吸,和时光里带着温暖的余悸。
  这棵树也同一般的槐树不大相同,它总在六月份开花,在七月枯黄了枝芽,在八月的开头纷纷落下。每到落花时节,常姨总会带着我和小海去捡落下的槐花,不过不是用来编花环,而是炒成食物给我们吃。
  我给它叫“小鱼儿”,因为它裹上面粉炒好后看起来真的像给小鱼儿。但小海说像蛐蛐,他总是“蛐蛐”、“蛐蛐”的叫,好几次都真让我把它看成了蛐蛐,然后便少不了一顿孩子气的争执。
  “小鱼儿”是很香的,但香是酥酥麻麻的香,不像槐树上的花香到媚惑、香到醉人,使人沉溺。“小鱼儿”更像是糠心麻花,带着芝麻的酥醉,吃一口便会让人愉快到冒泡泡。这一点上小海倒和我不相矛盾,他吃这所谓的“蛐蛐”的时候总会笑得特别开心,直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,在槐香盈绕的时节里沉醉了甜腻。
  再长大了一点,我便喜欢坐在槐树底下画它。画它冒出枝芽的样子,含苞待放的样子,花期已至的样子,花落纷然的样子。我把它的所有样子都画了下来,尽管不怎么细致,但每次翻看的时候都能让我想起它的一切,它的花香,它的繁茂,它的一颦一笑,连带着它身后的云卷云舒,暗随流水到天涯。
  就这样,我完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本画集。我给它取了给名字,叫《朝夕》。
  后来,我渐渐长大远离了老家。再生活中也会时不时想起老家的槐树,想起常姨和她做的“小鱼儿”,想起小海笑成“无眼怪”的憨憨模样。它们都是发着光的,但不刺眼,只与光同尘。它们在数年如一日的往夏里汇成温柔而遥远的星河,不再触及我,都依然照耀我。而后成就了老家,成就了《朝夕》,成就了我记忆里的芬芳。

最后修改:2020 年 07 月 28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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